我解释闵西廷下意识地站起来,后退了好几步,舌头都打起结来。他对心智不全的方瑾儒又怜又爱,对清醒时的这位则是既爱又敬且畏。
脸上稍觉不适,方瑾儒抹了一下,满手泪水,冷声道:丢人现眼的东西。
明知她是说自己动辄啼哭,闵西廷仍不免脸上一热。
方瑾儒指着门口,滚。
闵西廷不敢忤逆她,又不放心留她独处,唯恐她想不开,踌躇不安地杵在门边。
方瑾儒定定凝眸,我是人,不是供你父子二人取乐的扯线木偶,你们话未说完,两眼一翻,已晕厥过去。
方瑾儒病了,反反复复地高热。
闵祁山闵西廷父子要陪她,她不言不语,直接磕破药碗,拿碎片在小臂划出一道两寸余长的血口子。
两个心狠手辣,血雨腥风里闯过来的大男人腿一软,差点跪倒在地。
方瑾儒的病情渐渐稳定下来,她仍不许二人踏足她的闺房半步。
父子两个这日蹲在花园子的澄影湖畔抽烟,四只眼都巴巴地盯着瑾园正房的方向。一名丫头子寻了过来,脸上带着点奇怪的笑意,行过礼回道:方大小姐不肯吃药,正找老爷跟大少爷呢。其实只是闹着要闵西廷,当着老爷的面她不敢直说。
二人面面相觑,摁灭了烟,脚底生风往瑾园赶去。
方瑾儒一见闵西廷就举了缠着纱布的手臂给他看,说手很疼,问他怎么不陪着自己,说着说着,细声细气地抽泣起来。
闵西廷一颗心既酸且软,上前将她紧紧抱入怀内,轻轻握住她伶仃的小臂,虽细弱,却是丰肉微骨,满手温腻的娇肉,正是天生的尤物。他怜惜地往上吹气,柔声细气地哄她,对不起,我没照顾好小宝贝儿,往后再也不敢离开你半步了。
方瑾儒就是撒撒娇,不意他一副郑重其事的态度,倒有些不好意思,往他脸上亲了一下。她如今就是小孩子记吃不记打的心性,早忘了闵祁山强迫自己用嘴伺候他一事。闵祁山坐到床沿帮她捋头发,她笑着喊:闵老板。
闵祁山喜出望外,疼宠地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。
父子俩心情都有些复杂。
清醒时的方瑾儒固然叫人心折,就是太好了,清傲卓越,高不可攀,彷佛九天之上的玄女,不是凡人可以碰触的。如今这个小东西,姣丽绝伦,一派娇痴,可怜可爱,却是别样的动人心魄。
被二人哄着,方瑾儒总算把药喝完,药有助眠作用,她倚着闵西廷的胸膛,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话,很快就睡着了。
很难说得清俩人坐于床前,注视着方瑾儒歇中觉的短短一个时辰内,脑海里转过了多少阴暗见不得光的念头,最后俱都归于虚无。
那样聪慧绝伦的一颗脑瓜子,那样沉博绝丽,孤标傲世的女子,怎么忍心对她下药,叫她浑浑噩噩过一辈子。